星期四, 11月 13, 2014

語言的滲透與融合


讀到此篇文字,--「說的語音是客家話,但用的詞彙卻是國語」,這如何是好?我想最後現實會出面解決,若一直這麼說,兩者會變通用。不舒服的說法是,客語被其它族群的語言滲透了,較舒服的說法是,客語吸收消化了其它族群的語言。

----戰後由於國民政府推行國語教育非常的澈底,再加上大眾傳播媒體的
無所不在,因此,現今年輕一輩的客家子弟說自己母語時,都不自覺用「國
語」的詞彙去翻說,結果說的語音是客家話,但用的詞彙卻是國語,例如
「闊 」說成「寬」,「面帕 」說成「毛巾」,「 爧
」 說成「閃電」,「稈棚 」說成「稻草堆」,「鷂婆
」說成「老鷹」。也有受閩南話影響的詞彙,如,「蘿蔔 」說成
「菜頭」,「鬧熱煎煎  」說成「鬧熱滾滾」,「kioi」說成「悿」。

星期一, 11月 10, 2014

客語詩書寫筆記----驀然回首

●驀然回首
2003年行政院客委會,出版了完全用客語書寫的「台湾客家文學選集」,收入十六位散文家與十位詩人作品,當時客委會主委葉菊蘭在「期許一個客家語言文學時代的來臨」的序文中提到:一種語文倘能持續進行深邃的文學創作,即代表著這這種語文本身在文化上的深度,以及成長上的可能。本人誠心期盼這只是第一本客家文學專書,未來希望能有更多有心人士繼續投入這項工作,以催化一個直接以客語創作,又能廣被接受的新文字文學時代的來臨。

如今十年過去了,我驀然回首----

我1972年還唸高中時,便應邀加入當時極新銳的「主流詩刊」,其中成員如黃勁連、杜文靖、王健壯、羊子喬、吳德亮、黃樹根、莊金國----等皆一時之選,在他們陪伴下,我的華語詩創作能量不斷成長。然而約在二十年前,冥冥中似乎受到奇異召喚,開始關注自己母語--客語詩的創作。

我從小在南部六堆竹田鄉長大,說客語流暢,但要用客語書寫便困難重重,為了突破這困境,我除了廣泛蒐集客語資料外,也嘗試將我的華語詩翻譯成客語,經過頗長時間才慢慢習慣客語書寫,又經過很長時間,才又能夠直接用客語思考書寫。

在客語書寫中,我將多年創作華語詩的技巧溶入,而且不管在技巧或內容上多所思索與實驗,期能開闊客語書寫的新境界。另一方面值得一提,我亦發現大部分客語書寫的作者的作品,內容上有許多重疊現象。的確,時代變遷從傳統到現代,懷舊題材的書寫固然不可少,但對新事物更要費心創作。因此我呼籲客語書寫的作者應從懷舊題材中走向現代,才能讓未生活在舊時代的新生代對客語書寫的內容感興趣而閱讀。

最近我在以各族群為對象的詩刊中,主 編母語專輯,希望將客語作品翻譯成華語和英語方式,三者共同呈現給各族群閱讀,拓廣客語書寫的作品流通層面﹝這與「文學客家」刊物有些不同。「文學客家」閱讀對象主要是客家鄉親﹞,在此之前我主編的「客語詩選」電子書,已在網路世界四處流傳,也讓各方看見客語書寫界人才濟濟,未來的發展潛力可能風起雲湧。

但願對客語書寫推廣的有志之士,在同心協力下讓客語書寫的的作品廣受各方注目,以臻立足客家放眼天下的宏大豪壯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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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想起》
四海大平安   / 陳寧貴

該日,會議結束後,張芳慈湊我同前輩詩人葉日松,三儕共下去啉咖啡打嘴咕。葉先生係特別適花蓮尖車來台北,人講風塵僕僕就像恁樣仔,我講,後擺我像佢一般年紀,蓋可能行毋多停動咧。佢拍拍我介肩頭,聲如洪鐘講,毋會哪,你還後生啦。無增差,在台北我做得嚎俏講係先輩,毋過一堵著葉先生,就愛退避三舍,乖乖做後輩咧喲。

當然,三句不離本行,嘴咕一打,話敘東鬥西杈,又杈歸客家文學推廣問題。我我講,客語造字係一個大問題,盡根本个《我, ngai》字,在網路項就行毋通,有人寫崖,有人寫涯,造出个字用毋著,分學習者造成困擾,降低書寫意願。雖然教育部有開發出客語打字軟体,毋過單凈做得印出來,或者在電腦本機運用定定,一到網路就鬥毋著咧。故所客語造字,定著愛考慮網路个流通性,無法度在網路流通个語言,仰般會分人看打眼,分人有主流文學个認同?

再過講著,南客北客用語有息把無共樣,記得無久前,屏東教育大學鍾屏蘭教授喚厥研究生,愛來寫我个作品研究,佢讀過我个作品後講,你个用語蓋像係北客哩。這時節,我正斡頭轉去看自家作品。係呀,你寫「粄圓、輔娘、轉去、恁靚、恁慶、盡好、落水、承蒙恁仔細」,定著係北客;南客會恁樣寫—「圓粄、姐仔、歸去、恁鬧、恁會、蓋好、落雨、多謝」。北客語較古雅,南客語較現代感。𠊎適南客來,歇久台北無成變北客咧?客家諺語講:《故鄉水甜入心,十年毋改舊鄉音。》正著啊。該日我同葉日松先生講,我二十歲來到台北,現今既經花甲之年。佢講恁樣你待在台北比故鄉還較久囉。係呀,我講,我个他鄉既經變做我徠仔个故鄉咧。我歸去南部故鄉時節,蓋多認毋識个細人仔,斷真係鄉音息把有改頭那毛白,細人仔看著我,愛笑問客從何處來咧喲!

一般來講南客(六堆),受到別族群語言影響較多,「大家、每日、最好、繼續、新鮮」在南部六堆客家庄一哪都會聽著,毋過北客可能會講這兜毋係客家話。一直裡來,任何語言係有生命樣仔,會吸收融合變化,到尾約定成俗,逐儕使用後就欲流行起來。記得還細時節,盡輒講「歐多擺﹝機車﹞、克多﹝外套﹞、嗨呀﹝計程車﹞、拖浪咕﹝衣櫥﹞、妥邁多﹝番茄﹞、喇機優﹝收音機﹞、黑路魅多﹝安全帽﹞、使力霸﹝拖鞋﹞----」,這兜話我等從細就當作客語來講,過大時節正知係日語,又過大時節正知原來係英語。對這知得,天下个語言係混種不斷演化,無原汁原味這回事。南客(六堆)既經將日語、華語、福佬語,直接變作客家話來講,逐儕溝通無誤,早就順理成章咧。這毋係客語特例,世界各種語言都有恁樣混雜進化現象。

研究生乜對我詩肚寫「挲草」提出質疑,講在南部六堆,田坵除草蓋像毋係「挲草」,係「觸﹝蹉﹞田」,我一聽眼前浮出畫面,蓋多婦人家在田坵肚,頭戴笠麻蒙等面,逐儕右手項拿一枝同人胸部高个細竹棍,撐等自家樣仔,雙腳盡無閒,在禾秧間爛泥漿項,緊滑動除草--這係「觸﹝蹉﹞田」。「挲草」就無共樣,係人跪下來用手除草,研究生同我講,這蓋像係福佬人使用个方式。無知北客係毋係乜用這種方式,恁樣除忒田坵禾秧之中雜草?客家詩詞對「挲草」有恁樣个描寫:「兩腳跪落禾頭下,左手挲過右手挲,十指掘到血漬漬,等到挲忒歸坵田,滿面泥膏紅蝦腳。」分人有切膚之痛个感動,農家人有同擔竿恁韌樣仔个耐性,歷練各種天地無情風吹雨打个艱苦,正能在荒涼大地企起來,開枝散葉子孫滿堂。當然乜有恁樣諺語:「有心耕田無心挲,怪得稗兒靚過禾。」喚農家人做毋得偷懶。

毋係研究生佢恁樣講,我蓋可能一生人,毋會去分出「挲草」同「觸﹝蹉﹞田」个差別。經過多年客語書寫後,我既經有盡大感想,曩擺我可能會主張,百分之百統一使用已造好个標準客語漢字,現下我認同「咖啡八十五度最好喝」觀點,也就係講,客語書寫時節,作者做得保留百分之十五个自由發揮,「ngai个、我的」做得通用,過再定著愛用一般電腦做得打出,網路好流通个字做標準,這種做法會測試出大眾對客語文字个接受度,避免關門造字,逼人接受个缺點,恁樣方式乜可能產生,毋係客家人乜做得看識客語文現象,對客語文學个推廣有盡大影響,分客語文學過容易行入別个族群同國際社會,真正有立足客家放眼天下个大氣魄。故所,我在「四海大平安」詩中恁樣寫-----

我等个客家語,
有四縣海陸大埔饒平韶安,
腔調有息把差別,
盡像樂音个高低,
堵堵好交織出好聽个歌仔:
四海大平安!

恁親个聲音,
恁靚个話語,
聽著就分我等心頭,
流過一陣又一陣,
燒燒暖暖个溫流。

故所客家話,
毋單淨係一種語言,
同台灣各種語言共樣,
係互相溝通融合,
共心協力發聲來:
祝福台灣!保佑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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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寧貴的客語詩 / 方耀乾


●方耀乾
﹝台南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副教授﹞

陳寧貴,1954 年出生於屏東竹田。國防管理學院畢業。曾任職德華、大漢、幼福等出版社。曾獲教育部詩獎、全國優秀青年詩人獎等。亦曾先後加入主流詩社、陽光小集。著有:華語詩集《劍客》、《商怨》。
陳寧貴的客語詩作經常探討客家先民遷移台灣開墾的情形,具有歷史性的視
野,同時兼具台灣主體性的思考。他的〈濫濫庄〉寫出了客家先民冒險渡海來台
的艱辛,但也道出了客家人不畏艱險的硬頸打拼精神:

十八世紀初
我等離開貧苦介原鄉嘉應州
為了絡食,硬心同阿爸阿姆道別
留下目汁
同越行越沈重介心事

渡海來台時節
台南一帶已有泉漳人開發
再也尋毋到地跡著腳
我等祇有跈等下淡水河南下
蓋像分麼介命運帶著
一步一個腳跡
慢慢行入荒涼介高屏平原

我等知得從今以後
客家山歌會適這響起
同原鄉介父老兄弟對唱

我等尋著一塊
還無人愛介濫地安頓自家
這下正有時間
偷偷整理艱苦介心事
恬恬去聽
命運進行曲

這塊分我等生活介地跡
由於地勢低,一落雨
就氾濫成災,泥漿亂竄
蓋像想愛將我等驅出這地方
毋過我等介硬頸精神
毋會放過我等自家

我等已經準備好
一面唱山歌
一面將家園從泥漿底肚
撈起來。 

陳寧貴這首〈濫濫庄〉描寫其客家先民三百年前渡海來台的情形。整首詩基本上
接近敘事詩的筆法,也就是將整個客家人移墾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因此適宜用
白描的手法來呈現,目的在於讓讀者清楚了解其過程。而即使客家先民遭受種種
磨難,他們卻能夠發揮其硬頸精神與樂觀的天性,「一面唱山歌∕一面將家園從
泥漿底肚∕撈起來。」一般吾人對福佬人及客家人移民台灣的認知是:因為福佬人
較早移民來台,所以先佔據西部平原大片土地,而由於客家人較晚來台,因此只
能居住在丘陵地。此類說法與陳寧貴〈濫濫庄〉裡的敘述若合符節。

此外,陳寧貴亦是一位具有反思能力的客語詩人,他以反諷的筆法寫出現今
人們對客家文化的淺薄認知,大多停留在口腹之慾的物質層面,已很少人會去進
一步探究客家先民來台的艱辛歷史,詩人寫出他的憂慮。我們來讀〈頭擺〉:


毋知 六堆介頭擺事情
毋知 忠義亭介風雲血汗
淨知 美濃粄條
淨知 萬巒豬腳

客家文化
就恁樣跈等
粄條同豬腳
蓋暢快入胃腸底背
變成消化 


短短的詩行,卻道盡詩人長長的嘆息。為什麼人們只知道「美濃粄條」、「萬巒豬
腳」,而不識先人走過的足跡「六堆事件」、「忠義亭風雲」。這難道是二十一世紀所謂後現代的淺碟文化現象?一般民眾從電視媒體、報章雜誌所認識的客家文
化,若非前述的「美濃粄條」、「萬巒豬腳」,頂多就只是講客家話、唱客家山歌、喝客家擂茶等刻板印象,再深一層就講不出來,即使身為客家子弟者也多是如
此。陳寧貴的〈頭擺〉雖以諷刺的筆法意圖點醒眾人,但其語重心長呼喚客家子弟重視族群母語與文化的起心動念,著實令筆者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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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堆客籍文學家研究
論文精要●鍾屏蘭
﹝國立屏東教育大學客家文化研究所教授﹞

在陳寧貴先生方面,他也是滿腔熱血的對後輩期許。他認為語言必須有文字,才有根,才不會失傳;平埔族文化消失殆盡,原住民文化,剩下耆老會說而沒文字,客家文化若沒有文字記錄流傳,很快會步著這兩種文化後塵,年輕一輩的人不知失去文化的悲情。所以他認為客語教學書寫非常重要,由簡入繁,先教小朋友用客語寫一行詩再進入兩行詩,再互相觀摩,這個方法持之以恆,小朋友才能會講了又會寫。教育好新生代,讓新生代以客家人為榮,六堆才能風光長存;客委會 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可說是「雷厲風行」推動「四海大平安」,呼喚客家語族的原魂,是令人感動的;小學的母語教師,客語族的薪傳師, 也隨著客委會的腳步,推動母語的傳承,客家語表達無礙之後,自然會有令人驚豔的客語文學的創作出現。

同時陳寧貴也說:「由於我們的教育與母語書寫完全脫節,自從我們七歲進入小學後,我們腦袋裡的母語思想路徑,就慢慢地被華語悄悄掉了包,到後來可能連說母語都不輪轉,而且已習慣用華語思考了,因此要進入母語書寫園地,彷佛找回自我原始的臍帶回歸出生地,這得經過一番艱苦的自我學習過程,才能真正登堂入室。」


星期一, 11月 03, 2014

念天地之悠悠

念天地之悠悠

屋後背有一條小路,向頂項行大約五百公尺,就會經過光武同藝術兩間大學,再向頂項行去,企在較高介位所,關渡平原盡收眼底,天時較好時節,還做得看著台北市介大樓。恬恬看,會有萬物靜觀皆自得介感覺,有時節乜會產生,念天地之悠悠介思想。在這介景色盡特殊,仰會往返之間變到無相同?原來係,雖然共樣景色,毋過無共樣觀點,這種領悟,分我心胸一下間,緊變緊大,大到天邊,同天地融為一體。?